成寒英語有聲書1：綠野仙蹤

歸納起來，成寒的英文學習經驗不難，問題是過去台灣的英語學習從來不強調，你要說它是革命性的學習法也沒有什麼不可。很多人聽到「革命性」眼睛睜得大大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秘訣，說穿了沒什麼──那就是學英文先從「聽」力開始。

我曾經有過一次扮演視障的經驗，從台北坐車到新莊。那次的經驗讓我發現，人對視覺的依賴真是驚人。扮演盲人的經驗讓我感受到了不同時空下的氣味，聲音差別，甚至是汽車經過橋樑橋面接縫規律的跳動……這些都是過去坐車時不曾感受過的。這讓我體會到視覺固然提供了方便，但過分強調視覺的生物本能壓抑了其他的感覺。

回想學語言的經驗，其實也是一樣。從前我的祖母不認識字，她的國語全從中視最早《晶晶》、《情旅》、《春雷》這些國語連續劇裡面學來。那時候連續劇裡有個可憐的晶晶，每天一個小時用國語在電視裡面找媽媽。我的祖母很著迷那齣戲，她先是要我逐句口譯成台語，搞得我煩不勝煩，後來她自己慢慢學會「聽」懂了一些國語。晶晶總是和面對面媽媽擦身而過，彼此不認識。我的祖母也跟著驚嘆、流眼淚。晶晶就這樣找啊找了一、二百天，我的祖母也漸漸不太需要口譯，一個不認識字的老太太就這樣學會了「聽」國語，看懂了接下來的《情旅》、《春雷》大部分的劇情和對白…… 這樣的經驗再回來看目前的鄉土教學就覺得很挫折。

我最近看到台北的小孩子用注音的方式學閩南語，實在是很可憐。他們說台語像是學英文背單字一樣，不但如此，音標還會弄錯……我們的老大閩南語說得還算可以，他小時候被丟在南部阿公阿媽家，每天去鄉下的學校和學生一起上課、玩耍，一個暑假就學會了說閩南語，不但如此，到現在愈說愈流利……

有了這樣的經驗，我教我們家小孩學英文是從聽力先開始的。我記得我們從前學英文不是這樣。好比說考單字吧，以草原prairie 【prεrI】為例，我們那時候叫文意字彙，得先背拼法，好不容易背出來了，又要考音標，結果搞不清楚【ai】 到底發成【e】、【aI】還是【ε】，因此自小雖然學了一堆單字，要用時根本開不了口。我教自己的小孩學英文反過來，我要小孩先聽懂這個單字，自己把課文唸出來，並且錄音，最後父母親再聽錄音來糾正他。一旦小孩會唸之後，背草原這個單字時基本上他已經會了pr【ε】r【Ι】，他只要注意一下是　pr-ai-r-ie，單字就迎刃而解了。方法看起來好像差不多，開始作以後就會發現差別很大，因為這些母音與字母拼法間有一定的規則，小孩背單字時只要對照一下規則，注意個別字母特殊的拼法，背起單字比別人快也比別人容易。

從聽力入手學英文還有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不像「視覺」，大部分時間我們的「聽覺」其實是空閒的。我相信在每天交通的時間、等待的時間、一個人獨處的時間，甚至是慢跑、運動的時間，「聽」一些什麼遠比「讀」些什麼容易很多。這幾年，視聽科技的發展驚人，各式各樣的MP3、WMA播放器又小又輕便，很容易就買到。目前我自己就有一台ipod隨身聽，有著七千多首歌曲的容量。除了把CD轉換成MP3隨身聽外，還可以上許多類似像是Audible.com這樣的網站，購買最新出版的英文有聲書下載。我從來就不相信語言學習中有所謂聰明不聰明的問題。語言學習並不是大腦皮質層的理解，說穿了是重複和反射的一種持續練習，因此秘訣在於如何把自己置身於那種豐富的語言環境裡。

這幾年，利用這些隨身的新科技，我聽了不少英文，偶而我會翻翻書，把那幾個一直聽到的單字弄清楚。除此之外，我真的很少覺得自己花了時間，用力學過英文。或許利用聽覺空間，以及有聲書本身的趣味性，使得語言學習不再那麼困難。 我另外一個受成寒影響的觀念就是聽英文有聲書、演講、廣播劇……她甚至主張你在看《慾望城市》時把DVD的字幕關掉，好讓自己能夠體會都會性十足的生活美語。這種完全沒有任何輔助的英文單飛經驗，對很多人來說實在是抗拒性十足。至少在我們家的情況正是如此。

「喔，那會多麼沒有樂趣？」，「看不懂怎麼辨？」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看不懂該怎麼辨？我在電影這件事的經驗是：很難看不懂。只要聽得懂百分之三、四十的對白，大概你就能掌握整個劇情了。萬一你連百分之三、四十都沒有的話，也不會怎樣嘛──至少沒有人會笑你。你隨時還可以打開字幕再看第二次，之後甚至關掉字幕再看第三次。從看電影的角度，沒有字幕當然很討厭。可是從學英文的角度，你實在找不出更有趣的辦法來了。我的建議是，一旦你不得不這樣做時，你可以說服自己，你利用的是學英文的時間，而不是看電影的時間。真的不騙人，只要這樣開始做，多看幾部之後，你很容易就發現看沒有字幕的英文電影其實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這個經驗使我聯想起家裡小孩剛開始學單車時，單車後方有兩個小小的外加輔助輪。等到小孩單車適應得差不多時，就必須拿掉那兩個輔助輪。一開始拿掉輔助輪時，老大欣然接受，老二則是哭哭啼啼。兩種不同的態度當然和他們對單車本身的想望以及害怕跌跤的恐懼有關。儘管態度不同，不過拿掉輔助輪之後，幾個小時的摸索，以及三、四次並不怎麼可怕的摔跤──兩個孩子需要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幾次練習之後，兩個孩子現在都體會到了單飛的樂趣，沒有人想再使用輔助輪了。我有時候會想，學語言何嘗不也是這樣呢？其實大部分人只差一些摸索的時間以及幾次不怎麼可怕的摔跤就能單飛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在拿掉輔助輪的前一剎那裹足不前？ 最後回到《綠野仙蹤》（畢竟這篇文章是因它開始的）。我說它真是個有趣的舞台劇。不過除了有趣之外，我覺得成寒最想示範的就是在語言學習中，那種單飛的感覺。（也許還有幾次不怎麼可怕的摔跤）。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這之前的那一剎那，拿掉輔助輪的熱情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