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個什麼玩意兒 3 袁騰飛說中國史Ⅲ：辛亥革命至國共戰爭

第十章：紫禁城裡無帝王—辛亥革命
第十一章：說不盡國共情仇—國共十年
第十二章：浴血抗倭十四載—抗日戰爭
第十三章：兄弟鬩于牆—解放戰爭

自序

　　呈現在您面前的這本書，是由精華學校網路課程的授課視頻整理而成的。它的出版，首先要感謝磨鐵文化的沈浩波先生和蘇靜先生，是他們在網上看到了我的課程，並決定把我這些貽笑大方的一家之言整理出版，給了我一個謬種流傳的機會。感謝精華教育的李峰學總裁和范開基校長，是他們的包容與開放，使我有一個大放厥詞的場所。還要感謝我的課程策劃劉娟小姐，我每一節課的成功都離不開她的辛勤付出。還有出版社和精華學校無數為我服務的編輯和工作人員們，他們一次次感動著我。當然，最應該感謝的還是成百上千選修我課程的學生們，以及支援、鼓勵，包括批評我的網友們。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歷史老師，從小因為喜歡歷史而讀歷史，因為愛歷史而在大學選擇歷史專業，最後順理成章地教歷史。不經意間，我的教學視頻片段被放到網路上，點擊率竟然超過了二千五百萬。在國外的學生告訴我，說我的視頻出現在優酷首頁、百度視頻首頁，我才知道自己「一夜成名」了，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我個人認為，中學的課堂應該是相對封閉的，不應該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像娛樂圈的明星，需要炒作，需要曝光自己，老師是需要把自己遮蓋起來的，而現在這種「非正常」出名，令我感覺比較尷尬。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我只能是這麼來安慰一下自己，如果有解釋的機會，就儘量去解釋。我想跟大家說我絕對不是史上最牛的歷史老師，希望大家不要誤會。

　　對於我的課，有人說是譁眾取寵。我感覺對於學生來講，興趣永遠是第一位的，牛不吃草不能強按頭。把學生講笑了，總比把他們講睡了要強些。現在的孩子有多少人喜歡看歷史書？尤其是那種乾巴巴的嚴肅的歷史書？讓他們自己去看書，不見得有效果，所以我喜歡用引人入勝的故事帶出知識點，並加上一些我個人對歷史事件的評價，以成一家之言。

　　歷史什麼人學了有用？大人物學了有大用，比如國家領導人學有用，吸取歷朝歷代治亂興衰的教訓，定國安邦。而現在的大部分高中生學習歷史目的是很明確的，就是考上一個好大學，畢業之後找一個好工作，奔一個錦繡前程。所以我覺得歷史這個學科應該是普及性質的教育，提高人文素養。我講歷史，就是培養學生對歷史學科興趣。聽我的課，記住了什麼是次要的，對歷史產生興趣，就是我最大的成功。

　　我們的歷史教育，雖然情況是越來越好了，但是也沒有完全達到無任何界限地研究歷史。國學大師錢穆先生他在《國史大綱》前面有一段話：「一、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尤其是自稱知識在水平線以上之國民，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應該略有所知。二、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三、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者，至少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已往歷史最高之頂點。」

　　比如說研究中國的明清時期，我們自己寫的歷史書把明清時期寫得一塌糊塗的，封建社會到了末世了，衰落了，怎麼都不行了。反過來去看西方歷史書，比如康橋歷史，是高度讚揚中國的明清時期的。中國那時的白銀占世界的一半；中國的農民是當時世界上最富裕的農民。為什麼我們自己這麼妄自菲薄？因為那是封建統治者，所謂的封建地主，我們不能歌頌他。

　　歷史應該是論從史出，得出的每個結論應該有史實做依託的。不能先拿出一個結論，然後把對我有利的史實拿來，有選擇性地遺忘，這樣是很可怕的。這種東西如果不徹底改變的話，歷史學的研究是很難有大的突破。我在講課的時候，也嘗試著能在這些方面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至少讓學生不要相信沒有史實根據的事情。有的人說我顛覆了歷史，那麼想請問，你瞭解的那個我顛覆之前的歷史，是不是被顛覆過的？如果是，那我只不過是把顛覆的東西，又顛倒過來了。

　　我還是踏踏實實想做一名老師，就是普普通通的，本本分分的，混同於芸芸眾生的老師。我不是歷史學家，我大學學的是怎麼教歷史，嚴格意義上講並不是歷史本身，所以才疏學淺，講課難免有謬誤之處，歡迎各位讀者批評指正！

　　以上是我想說的話，權當本書的序言吧。

袁騰飛
二○○九年七月十八日

導讀
民國歷史的不同解讀
劉維開  政治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一、

    今年是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朝野各界籌辦慶祝建國一百年的各項活動；同一時間，中國大陸也在準備紀念辛亥革命一百週年的各項活動。辛亥革命創建了中華民國，辛亥革命一百週年和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理應劃上等號，但是所以會形成大陸紀念「辛亥百年」、臺灣慶祝中華民國「建國百年」的情形，關鍵在於大陸對於中華民國的歷史敘述，長期以來，止於1949年9月30日，10月1日中共建國以後，即進入另外一個階段。因此對於大陸而言，只有辛亥百年，而沒有中華民國建國百年。

    事實上，海峽兩岸分隔六十餘年，在不同的意識型態下，對於相同的史事，民眾在認知上有相當的不同，其中關於中華民國歷史的論述，差異尤其明顯。這種認知的差異，明顯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歷史名詞，一是歷史解釋。

　　歷史名詞方面，主要為兩岸因政治立場不同，出現的歧異。如中國國民黨於1927年4月12日在上海發動的肅清國民黨內部共產黨的「清黨」行動，大陸稱為「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表示這是「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新右派在上海發動反對共產黨的政變」；1934年國軍第五次圍剿，中共突破封鎖線，一路沿著江西廣東邊界、湖南廣東邊界、湖南廣西邊界，進入貴州、四川，到達陝西的「流竄」，大陸稱為「兩萬五千里長征」，國軍的「追剿」行動，大陸稱為「圍追堵截」；1947年至1949年的「國共戰爭」，大陸稱為「解放戰爭」，表示這是一場將人民從舊社會中解放、被資產階級壓迫的無產階級被解放出來的戰爭等。其他類似的歧異不在少數，近年來受海峽兩岸往來頻繁的影響，彼此已逐漸調整，甚或有接受對方用法的情形。

　　此外，受各自歷史發展的影響，對於部份歷史事件亦有不同的解釋，如大陸常用「第一次國共合作」、「第二次國共合作」說明國共關係，而在我們的認知中，民國史上只有一次「國共合作」，就是全面抗戰發生後，中共在1937年9月22日發表「共赴國難宣言」之後的國共合作，並沒有第一次、第二次的問題。所謂「第一次國共合作」，是指中國國民黨在1922年之後所實行的「聯俄容共」政策，即聯合蘇俄，容納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所以用「容共」，是因為當時共產黨剛成立不久，還是個小黨，而中國國民黨從興中會算起，是個有歷史的大黨，沒有理由讓大黨與小黨合作，而是大黨容納小黨的黨員加入。再如對於西安事變發動者張學良的評價，兩岸亦各不相同。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政府方面將張學良交付軍法審判，判決主文為：「張學良首謀夥黨對於上官為暴行脅迫，減處有期徒刑十年，褫奪公權五年」，有期徒刑十年，後改為交軍事委員會管束，而張氏的罪行為「對上官暴行脅迫」、「劫持統帥」、「戕害官員，拘禁將領」等。大陸方面，毛澤東在事變發生當時曾說張學良「把我們從牢獄裡解救出來」，作為對張學良的推崇；而自從周恩來於1956年11月16日在北京主持紀念西安事變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至今張（學良）、楊（虎城）二人，一位犧牲了，一位囚在臺灣，他們是千古功臣。」此後，「千古功臣」即成為大陸方面對於張、楊兩人的基本評價。

　　抗日戰爭是兩岸歷史解釋中一個爭議的焦點。自1937年起的八年抗戰，國軍先後與日軍進行大型會戰22次，重要戰鬥1,117次，小戰鬥38,931萬次，將級以上軍官陣亡200餘人，官兵死傷340餘萬，民眾傷亡2000餘萬，中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堅持抗戰到底，才能贏得最後勝利。大陸方面長時期以來，將抗日戰爭分為「正面戰場」與「敵後戰場」，正面戰場是指由國軍與日軍對峙交戰形成的戰場，敵後戰場則是指由中共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和華南抗日遊擊隊等所形成的戰場。正面戰場和敵後戰場在對日作戰中相互配合，但是中共所領導的敵後戰場在1941年之後便成為中國抗日戰爭的主戰場，是抗日戰爭中最終戰勝日本侵略的主力。近年來，隨著兩岸情勢的緩和，中共方面開始承認國軍在正面戰場的貢獻，胡錦濤於2005年主持紀念「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六十周年大會，講話中表示：「以國民黨軍隊為主體的正面戰場，組織了一系列大仗，特別是全國抗戰初期的淞滬、忻口、徐州、武漢等戰役，給日軍以沉重打擊。」但是就中共的抗戰史論述來看，這段談話的主調並沒有改變，也就是八年抗戰是「在中國共產黨宣導建立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旗幟下，以國共合作為基礎，中國人民同兇惡的日本侵略者進行了氣壯山河的鬥爭」，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敵後戰場，廣泛發動群眾，開展遊擊戰爭，八路軍、新四軍、華南遊擊隊、東北抗日聯軍和其他人民抗日武裝力量奮勇作戰。平型關大捷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百團大戰振奮了全國軍民爭取抗戰勝利的信心。敵後戰場鉗制和殲滅日軍大量兵力，殲滅大部分偽軍，逐漸成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主戰場。」這才是中共抗戰論述的主調。

二、

　　本書是作者袁騰飛現任北京市海淀區高級進修學校歷史研究員，北京精華學校教師，2008年6月，他在北京精華學校講授歷史課程的錄影資料被放至網上，由於他以激發學生學習歷史興趣為目的的講授方式，跳脫出制式、呆板的課堂陳述，加上口齒清晰，條理分明，改變了一般人長期以來對於歷史學科的印象，透過網路傳播，立即受到大陸民眾注意。課程的講述內容隨後也轉為文字版，經整理編輯後出版，並且用了一個十分聳動的題目：「歷史是什麼玩意兒」，吸引不少讀者的目光。

　　本冊是中國史的第三部份，敘述辛亥革命到國共戰爭三十多年間的歷史，亦即民國時期的歷史，這個部份對於不少人而言，十分複雜且不太容易了解。但是袁騰飛以通俗的語言，淺白的文字，穿插稗官野史、軼事掌故，間或引用電視劇、電影的劇情加強他的說明，雖然在講述內容中也引用了不少資料，但是閱讀起來，不會感覺枯燥、嚴肅，甚至會認為有趣，進而激發出對民國史的興趣，確實是一本十分通俗易讀的民國史通論性著作。

　　不過我們必須了解，本書是由作者袁騰飛對高中學生進行歷史課程課外輔導之講述內容整理而成，並不是作為通俗性歷史讀物而編寫。因此，本書的對象最初是高中學生，內容則是配合大陸高中歷史課本的編排。大陸高中歷史課程依照官方頒布的「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實驗）」規定，分為必修課和選修課兩種。必修課分為三個學習領域，依性質分類為歷史一為政治史、歷史二為經濟史、歷史三為文化史，每個學習範圍內，中外歷史混合講述；選修課分為歷史上重大改革回眸、近代社會的民主思想與實踐、20世紀的戰爭與和平、中外歷史人物評說、探索歷史的奧秘、世界文化遺產薈萃等六個學習領域；按照袁騰飛的講述內容，應該是歷史一政治史的部份。歷史教科書採取一綱多本，袁騰飛曾經參與人民教育出版社高中歷史教科書（人教版）的編寫；人教版《歷史一》的第四單元「近代中國反侵略、求民主的潮流」，下分「鴉片戰爭」、「太平天國運動」、「甲午中日戰爭和八國聯軍侵華」、「辛亥革命」、「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崛起」、「國共的十年對峙」、「抗日戰爭」及「解放戰爭」等八課，從「辛亥革命」起的五課，基本上就是本冊的內容。

　　依照「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實驗）」，高中歷史課程「是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闡釋人類歷史發展進程和規律，進一步培養和提高學生的歷史意識、文化素質和人文素養，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一門基礎課程」，因此課程內容不會有什麼新的觀點，只是將一些現有的研究成果進行綜合。本書作為課程的補充教材，內容上不可能超出教科書的範圍，上述關於民國歷史的歧異，均可以在本冊中見到。此外，作者亦使用「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及「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等名詞，說明近代中國歷史的發展與社會特徵。

　　大陸方面，傳統上對於中國近代史或中國現代史分期，認為自1840年鴉片戰爭起，至1949年中共建國止，一百一十年間的歷史發展，從革命性質來看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以1919年分為兩個時期論述，自1840年鴉片戰爭至1919年五四運動前的一段時期，稱為「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自1919年五四運動起至1949年9月中共建國前，稱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從社會性質來看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從國家政治地位來看，為「半殖民地」，從社會經濟結構來看，為「半封建社會」。不過在進入二十一世紀後，已經較少再看到研究者使用這樣的分期書寫近代中國的發展。

　　此外，作者並非專業的歷史研究者，加上本書是由上課的講授內容整理而成，若干敘述並不嚴謹，如秋瑾的女兒到東北手刃仇人報母仇一節，即非事實。編輯部門在整編的過程中，已經發現若干問題，並進行註解。但是就整體而言，本冊確實是本十分簡明且通俗易讀的民國歷史，讀者在閱讀上如果發現所述與過往所學不同時，亦可相互印證，或可針對有興趣的議題進行簡單的考證，體會歷史的樂趣。